[弘蒲]当太阳熄灭以后
末世废土风无限流
#
危机纪元2000年，距离太阳熄灭不多不少刚好过去了2000年，人类已经完全习惯的地下城的生活。
黄子弘凡正走在通往指挥部的小路上，这里在2000年前是真正的都市，如今只剩下无穷的夜色和荒野。半透明的建筑矗立在漆黑苍穹之下，几束高耸的聚光灯打在蛋形建筑的表面，远眺都是无尽的黑暗。黄子弘凡莫名觉得这很像煎蛋锅里的荷包蛋，嘴角抽搐了一下。
他是从2万名驻守地上的新兵里选出的最强者，又经历了层层非人的考验才来到了地上中心指挥部。所有的教材都在歌颂其威严与伟大，外表是何等坚固，保密级又是何等的高，黄子弘凡赶紧掐灭掉那点不敬的心思。
他按照排练过无数次的流程验证指纹，瞳孔，面相，血液。那颗蛋终于撬开了缝，在他进门后又迅速关闭。黄子弘凡顺着电子指示标来到一间办公室，敲响了门。
“编号19990421，前来报到。”
他有意把声音喊得很洪亮，表现出自己非凡的能力和素质。但房间里的人似乎不吃他这一套，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来“老齐，去开门。”
门从里面被打开了，黄子弘凡迎面撞上一张笑眯眯的狐狸脸，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，句句地站在门口行礼“编号19990421，前来报到。”
“行啦，早就听到啦，来坐。”黄子弘凡这才敢顺着声音看过去，整个房间不大，也就能容纳五六个人的会议室，首席的人正伸了伸腰椎骨，伸出食指朝他勾了勾。
良好的训练使得黄子弘凡警惕，军中戒律森严，能坐不能坐都将直接影响未来发展。但鬼使神差的，黄子弘凡下意识就想往前走，走到他身边去。
那个人很白，即使穿着废土风的套装，也落落寡合，像误入的王子。身边的人纷纷站起来，朝黄子弘凡打招呼，短暂的阻碍了他的视线。
“你好，你是黄子弘凡吗？常听阿蒲说起你能力出众。”
“你好你好，不愧是蒲哥选中的人啊，看着跟我一眼棒。”
“行了，唐九洲你别贫嘴，”站在蒲熠星右侧的一个男人站起来，高大沉稳，朝黄子弘凡伸出手，“我是周峻纬。”
黄子弘凡这才将心思从站在人群后面朝他微笑的人身上挪开，瞪大了眼睛，“您是周峻纬，可是，之前听说周帅已经于1998年外出作业不幸去世了啊？”
“我之前作为第四军参谋长时，还负责护送您的……遗体。”黄子弘凡的声音越来越小，偷偷瞄着蒲熠星的表情。
在场的人都笑起来，蒲熠星笑得尤为张狂，搭在周峻纬的肩膀上，六个人的笑声在空荡荡的大厅里转了好几个圈，莫名听出些悲凉。
“不光他，还有我，还有我们。”蒲熠星勾起嘴角，拍了拍黄子弘凡的肩膀，那一下力气不大，却平白让人感受到威慑，心头仿佛落了一座大山。
“当然，很快还有你。”
“我们都将以死人的身份，存活在这里。”
黄子弘凡顺着蒲熠星的视线往窗外看，灯光所笼罩的极限下是冰霜横行的沙漠，远处是绵延不绝的黑暗，他突然就有点明白，中心所的建筑为什么是蛋形。
“认识一下吧，19940420，地上中心指挥部首席，蒲熠星。”
在指挥所灯光的照应下蒲熠星的眼睛亮晶晶的，黄子弘凡忍不住就想到蛋形的建筑和地壳下黑压压的人群，都托付给了这双圆圆的，尚且年轻的眼睛。
或许人类从始至终追求的安稳，就是回到壳里。
#
后来的一个星期，黄子弘凡没能见到蒲熠星。齐思钧带领他熟悉工作业务，在这里，除了蒲熠星的领袖，其他人没什么职务高低，只有职责划分；也没有什么人情交换钓鱼执法，更像是几个大男孩玩游戏，只要能完成任务，骑在蒲熠星身上都无所谓。
“这个骑他正经吗？”周峻纬的声音从黄子弘凡背后幽幽传过来，吓得小孩手里的记录仪掉在地上摔成碎片。
“峻纬哥你又偷听我记录，”黄子弘凡的脸红涨起来，“蒲哥…我的意识是蒲首席，在干嘛，最近好像没有见到他。”
“想知道？”
“嗯！”黄子弘凡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，这几天的高强度工作使他疲惫又兴奋，等不及要见见蒲熠星，哪怕远远的一眼也好。
周峻纬本来很想捉弄一下的，可这小孩表情太认真，搞得他反而不好意思干坏事。只好指了指前面一个不起眼的小门，“从这儿下去，右拐，爬过通风管道就是。别打扰他，你就远远的看一眼。”
距离午休结束还有20分钟，黄子弘凡一秒都不敢耽误，嗖得窜出去。周峻纬刚想叫他慢点来得及，就看到黄子弘凡的身影消失在门后。
这小孩。周峻纬笑了笑，不过这样也好。尚且摸不清规则看不清未来的弟弟，还能凭借一腔冲动去打破一下蒲熠星心上的坚冰，唐九洲正跟石凯出了外业，不知道这次又会带来多少的资源。
其实带多少资源都没用。
他们向来很少窥探地下城的监控，无非是家庭，堕落，娱乐，温暖，像水面的倒影或封印在玻璃球的小人，知道真相总归是残酷的事情，周峻纬听到自己的心又被冰封上小小的一块，黑色海平面上满是飘荡的浮冰。
人类是背着口袋的流浪者。
#
地上指挥中心的工作主要分为三件事：检查地下城外部缆线，收集供地下城运作的矿物资源，以及勘测地上地形。
前两件事黄子弘凡都能想明白为什么，第三件事他却不太懂。每次去问蒲熠星，都会得到一句“你以后就会知道了。”蒲熠星的眉头总微微紧皱着，以一种叩问苍天的眼神，看指挥所外的天空，黄子弘凡有心逗他，却也只能换来蒲熠星片刻的轻松。
这种感觉很糟糕，更糟糕的是，除了他以外的人似乎都知道这件事。就算是比他还天真还活泼的唐九洲，似乎也偶尔会对着漫天的繁星而叹气，没了工业污染的黑夜，总有一颗一颗闪亮的星星。
蒲熠星，这名字被黄子弘凡从嘴唇念到喉咙数万遍，他就像漆黑里唯一存在的光亮，怕黑的小孩出外业总会要蒲熠星加油打气。太阳消失的第2000年后，地表千疮百孔的洞，总会让人忍不住想起图片里的月球。
那会是未来地球吗？如果是，那他们的地上中心指挥所为何从未被发现。
黄子弘凡想着这些问题着了迷，他已经不满足于每天午休时间混进蒲熠星工作间要点甜头，从开始的远远眺望到进门就扑在哥哥怀里，他意外的发现蒲熠星很软，有种不同于他外表冷漠坚硬的软。“唐九洲也总这么抱阿蒲来着。”黄子弘凡在心里给自己脱罪。
有时候蒲熠星会起得很迟，问就说是睡过头了，但一脸的胡茬何黑眼圈暴露了他在熬夜的真相。地上中心指挥所最多的药就是胃药，而且百分之90都是给蒲熠星准备的，黄子弘凡已经习惯了偷溜进蒲熠星身边，晾好温水和药。
检查地下城外部缆线的工作最轻松，但通常对技术要求较高，黄子弘凡亲眼见到蒲熠星像猫一样穿梭在大大小小的高压电缆里，没几下就找到了出错的地方。在黄子弘凡目瞪口呆的表情里挑了挑眉毛。
收集供地下城运作的矿物资源最辛苦，蒲熠星体力似乎不算很出类拔萃的那种，但胜在黄子弘凡体力不错，每次他两搭伙都是黄子弘凡下去找点，蒲熠星坐在洞口默默标记好位置。有些矿点太大，黄子弘凡会沾染上一身的汗水和泥巴，一副快哭了的表情看着蒲熠星。
“怎么啦？”蒲熠星无奈地放下手上的标记草稿。
“我好脏，但是想抱抱哥。”黄子弘凡真的在因为这件事无比苦恼，蒲熠星又气又好笑，盘腿坐在地上朝黄子张开了臂膀。
被怀里的人拱来拱去的时候，蒲熠星觉得黄子弘凡真像小狗，黏黏糊糊咬耳朵“哥，不许你跟别人出去也抱他们。”
当然他们搭伙最多的工作是勘测地上地形，也是蒲熠星选择黄子弘凡的初衷。工业革命后的遗址与现代地下城的窝点搅乱在一起，他们必须非常小心地选择尽可能结实又没有矿产的地面，蒲熠星的判断力和黄子弘凡的机敏完美结合在一起，他们是穿梭在漆黑大漠中的两只原始动物，以最朴实的方法，一点一点勘测地形。
黄子弘凡经常会在这种时候感到孤独而充实，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在深渊边缘，像古代仗剑四方的侠客。
人类的奇迹源于探索。
#
这几个月，勘测地上地形的任务陡然增多，除了他们小分队的几个人，其余散落在世界各地的地上指挥所都或多或少表示的抗议，对于不及时找到资源供给地下城却干这种无用功的首席表示不理解，更有甚者扬言编号19940420是全人类的叛徒，他在带领人类走向灭亡。
黄子弘凡气得要死，但蒲熠星似乎不会被这些话语干扰，他坚定得走在他的路线上，更令人费解的是，除了黄子弘凡，其他几人似乎都没对蒲熠星的决策有一丝一毫的异议。
这算什么？孤立？不信任？排挤？
来地上中央指挥所后，黄子弘凡头一次感受到愤怒，一方面是对蒲熠星的信任使得他痛恨那些说三道四的废物，一方面他同样对蒲熠星的行为大惑不解。他开始变得寡言，午休也不去找蒲熠星玩。
蒲熠星也同样执拗，现在他的固定外出搭档是唐九洲。
黄子弘凡知道蒲熠星是多坚定的一个人，他就像一根指南针，没有人可以撼动他的任何决定。
他觉得无助，他强悍的身体素质最终拜倒在心理症状上，破天荒发起了高烧。中央指挥所因其机密性，除了各种只能机器，活人只有周峻纬一个心理医生兼备全科医生，黄子弘凡烧得迷迷糊糊，似乎听到有很多人的脚步声，似乎还听到蒲熠星的声音。他迷迷糊糊伸出手想触碰天花板，他听到自己沙哑到干涸的喉咙里，爆出“蒲熠星”的名字。
良久，他的手被一双修长苍白的手攥在掌心中间，蒲熠星坐在黄子弘凡的病床边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。
“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。”
#
得益于黄子弘凡超人一样的身体素质，这场高烧来得也快去得更快，黄子弘凡睁开眼的时候觉得浑身都轻松了不少，只剩下些许的虚弱感笼罩了全身。
他刚想坐起来，大腿一动才意识到腿边趴了一个人，蒲熠星正把整张脸都埋在臂弯里，趴在黄子弘凡身边睡得真香。
黄子弘凡一下子就觉得心底的什么东西化成水，淅淅沥沥流淌出来，几周来的冷战和愤怒似乎都在一瞬间里烟消云散了，他不由得开始生气，气蒲熠星不好好照顾自己，窝着睡有多难受啊。
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把腿抽离出来，翻身下床，一把把蒲熠星抱在床上，小猫似乎被动作惊了一下，但疲惫感又促使他昏昏沉沉睡了过去。
蒲熠星一睁眼就看到黄子弘凡正把胳膊支在蒲熠星耳朵两侧，一动不动地盯着他。
这个动作，似乎算是……床咚，蒲熠星脸红了，想推开黄子弘凡，常年训练的肌肉一动不动地矗立在两边，像是蒲熠星的一层保护壳，套在病床上面。
“你干嘛？”蒲熠星咬住下嘴唇，他还没忘了有些笨蛋小狗私自搞冷战的事情。
黄子弘凡立刻软了下来，像一只真正的小狗趴在蒲熠星身边，“我错了。”
“错哪儿了？”
“我以后绝对不会不理哥的，哥说要我做什么就坐什么，哥不想告诉我的我就不听。”
虽然还是很想知道那个原因到底是什么。黄子弘凡眨巴眨巴眼睛，一副纯良的样子，蒲熠星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，毛茸茸的一团。
过了很久，黄子弘凡都以为蒲熠星睡着了，刚打算悄悄爬上蒲熠星的床，被子都掀开了腿都上去了，被蒲熠星一脚蹬了出去。黄子弘凡还没来得及委屈，就听到蒲熠星开口，“我告诉你吧。”
蒲熠星的眼角微微发红，躺在病床上像陶瓷娃娃，一种脆弱又易碎的感觉从蒲熠星的身体里钻出来，密密麻麻缠绕上黄子弘凡的心脏。
那是黄子弘凡第一次意识到，那个无所不能的战神级别的人，也会如此脆弱。
#
勘测地上地形的任务正式在全民范围内展开，一时间对地上中心指挥部的谩骂声压倒了一切决议，蒲熠星已经不能再出外业了，每天都有人试图谋杀他。
这次中心指挥所的人团结如一串麻花，蒲熠星透过办公室的窗外，看到漆黑的原野像莫比乌斯环曲线，永远纠缠连绵在一起，也像薛定谔的猫，开箱之前没有人知道结果会是怎样。
舆论的压力已经够大了，要么他死，要么全人类赢，蒲熠星闭上眼，头一次觉得内心如此沉静，当一个人以全人类的生存的目标时，物质生死似乎都不足以打垮他的信念，只是——
蒲熠星想到了黄子弘凡。
他的心头像猛然滚过一阵翻滚的倒刺，门被咚咚咚敲响，下一秒一只小狗飞奔扑到自己的怀里，黄子弘凡把头轻轻搁置在蒲熠星的脖颈旁边，腻乎着口水的声音响起“蒲哥……”
蒲熠星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不保，小孩连舔带咬的动作似乎没想留下什么好肉，蒲熠星抓住黄子弘凡的后背衣服扯开，“说事。”
“上面说最多再批出来一个月……哥，怎么办？”
怎么办，做了错事的独断专行的首席当然论罪荡诛，蒲熠星说不上是松了一口气还是紧了一口气，疲惫地靠在黄子弘凡怀里。
他听到小孩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，在他耳边炸开。如果时间就停止在这一刻，蒲熠星想，他还会有什么不满足的的心愿吗？他早就是地下城里一个死人的标识。
他抬起头，黄子弘凡正提溜着圆圆的眼睛，恍惚间蒲熠星想起黄子弘凡第一次来指挥部，也是这么一双圆溜溜的眼睛，热烈又真诚得盯着他，盯的他身体发热，发烫。
蒲熠星突然笑起来，他知道他还有一个尚未完结的心愿。黄子弘凡受到脖子上的重力指引，朝蒲熠星低下了头，下一秒就被一只小猫整个摁在了首席办公室的椅子上，两个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全面紊乱，对末世的紧张和在办公室偷情的刺激一瞬间爆发，黄子弘凡感觉自己抵上了蒲熠星的小腹。
“反正我都罪大恶极了，”蒲熠星趴在黄子弘凡的耳朵边，一句话说的喘气连连，“也不在乎多一条罪行。”
（彩蛋）
#
行星纪元214年，历时两千多年的太阳熄灭危机终于解除，人们从地下城搬回了地面，眼前的恒星按照宇宙计法属于天猫星云0420恒星，但念旧的地球人一般还是把他叫做太阳。
新太阳出现后40年，在太阳下生活趋于稳定，娱乐产业死灰复燃，老牌的歌星演员重新活跃于大屏上，挤过狭隘关口的群众不再如末日将近般娱乐至死。人们真正做到了“给岁月以文明。”[1]
与普通人生活稳定相对的，是新一代作战部队的产生，他们英勇，矫健，敢于创新。从前地下室的运行消耗了大量物力财力，蜗居与地壳内的人们靠核能发光养活植物，地上需要也有人定期的检阅，200多年前的蒲熠星坐在病床上，问黄子弘凡“倘若有一天，所有能代替太阳的资源都被采集殆尽，我们怎么办？”
蒲熠星不是第一个看出的问题的人，可是这事儿太大，也太难，没人担得起这个风险。黄子弘凡突然想到蒲熠星仰望星空的模样，那么渺远而广袤的天，总会有第二个太阳。
黄子弘凡握住蒲熠星的手，认真而虔诚地吻上去。
“所以，我们要去找一个的新太阳，对吗？”
蒲熠星微笑着点了头。
人们将永远感谢一名叫做蒲熠星的前辈，作为地上中心指挥部首席，及时制止了人们坐吃山空的想法，勘测出最适合点燃星球推动发射器的位置，一举带领人类离开了那个黑暗的年代。
蒲熠星曾在接受采访时说，“我们的存在目的，是让人变成人。”
让每个失意的人能在窗外看到阳光，让老人能在街心公园补充骨钙，让人类不同于蜗居在地下管道的蚂蚁。前任的蒲首席牵住黄子弘凡的手，“他们说，要拿咱俩的名字命名新时代呢？”
“是吗是吗是吗？”黄子弘凡还是和年轻时一样话多，牵着蒲熠星的手黏黏糊糊不肯放开一点空隙，“哥，那叫什么名字呢？”
蒲熠星又一次顺着落地窗望向苍穹，漆黑的夜色上点缀着许多颗行星，它们曾照亮过蒲熠星的信念，也曾点燃了人类传承之火。
“它叫，行星纪元。”
End.
彩蛋弘蒲R——亲选（2000字）
避雷：办公椅，流泪
[1]引用自《三体》“给岁月以文明,而不是给文明以岁月。”
文章合集 ☜指路文章合集
头一次搞这种无限流的题材，本身是有点不熟练，今天还有点生病但是又很想早点把饭放出来，所以文章存在的错别字或者不通请多多包涵，我会及时修改的。
PS：我脑袋要烧成脑花了呜呜呜
PPS：阿黄阿蒲你两别太好磕。
评论(22)